2019年1月9日 星期三

佛教的宇宙人生

  前言
       總的來說,道家修煉重點修了真,返本歸真,最後修成真人。但是忍也有,善也有,重點落在真上去修。佛家重點修善,大慈悲心,看眾生都苦,普度眾生。
       整個佛教學說的基礎是關於對“悲”的解脫。生命在佛佗的眼裡最初是充滿了“悲”的。生老病痛還不說,還有那無止盡的“欲”。而佛佗最後卻擺脫所有的這些痛苦,方法是“忘我”。“忘我”者,忘掉自己的私慾也。佛佗把自己的人格融進了大自然中,在發現了自身的渺小的同時又寄渺小之身於宏大的自然。大自然是永恆的,所以我們也在這融合中得到了永生。
    佛的境界,不只是限制於人,還在於整個自然。所謂一草一木皆有情也。這種把人自然化和把大自然人格化的思想被稱為“物我兩忘”。在結合了佛教和道家的禪宗裡體現得最深,也是中國傳統藝術的精髓所在。
    19世紀德國的一個文學家赫爾曼·黑塞有一短篇小說叫“席特哈爾塔”,描寫的是一位王子,在目睹了生命的苦難之後在大自然的寧靜之中找到了解脫。這小說的故事是以佛佗本人“釋迦牟尼”的生活為原形,而對他的“覺悟”的境界的妙述,則非常的細膩和自然,即顯示了禪宗的無喜無悲的空靈感,又有西方文學的那種對人和自然的優美的描繪。
    之所以在此提到赫爾曼·黑塞的小說,是因為佛學的精神有一定的國際性,即它從某種意義上揭示了人類的共性——對生命本身的慾望的恐懼和對寧靜的心理狀態的追求。
    佛法宇宙觀的核心,就是“空有觀”,即如何領會“空”與“有”的問題。對此,這裡先作些概略的介紹,然後再進一步深究。

    首先,我們看看佛法宏觀之“宏”。
    現代天文學,從哥白尼提出“日心說”算起,不過450年光景。在那以前,基本上還是“天圓地方”、“地心說”之類的狹隘觀念,連星星也好像是被綴在天幕上的。可是,佛教早在2500多年前就已提出“大千世界”、“十方佛國”之類無比宏大的概念了。
    什麼叫做“大千世界”?大致說來,整個太陽系相當於一個“小世界”;1000個小世界稱為一個“小千世界”;1000個小千世界稱為一個“中千世界”;1000個中千世界稱為一個“大千世界”。由於其中包含三個1000倍的累進,因而“大千世界”又稱“三千大千世界”。試想一下,這個“大千世界”該有多大?如果用數學機械地計算,則1個“大千世界”=10003個太陽系,也就是10億個太陽系。當然,佛教的提法並不全同於天文學概念。這只是大約相當而已。
      那麼,“十方佛國”有多大呢?“十方佛國”包含著“恒河沙數”個大千世界。而所謂“恒河沙數”,就是印度恒河之中沙粒的數量,那還能以數計嗎?
      據現代天文觀測,銀河系中共有1000億個以上的大小恆星及無數星雲、星團,直徑為10萬光年;銀河系之外,目前觀測到的“河外星系”約有10億個。儘管人類目前的觀測半徑已經延伸到上百億光年之遙,仍然不著宇宙的邊際。直到本世紀中期,天文學家們還一直將人類所觀測到的這部分宇宙(即後來所說的“可見宇宙”)當作整個宇宙來研究,全然沒有想到(也幾乎無法想像)在“可見宇宙”之外還有著無限廣闊的天地。  
      在世人時時處處接觸的都是“有限”因而習慣於“有限”觀念的情況下,佛教卻早早地提出了“無限”的觀念(當然,《老子》也同時提出了相似的“無限”觀念) ,的確是非常了不起的。就是現代具有天文知識的人,對於“無限”還是很難想像的。相比之下,佛法視野之廣闊無垠,難道不令人嘆服嗎(九暉:此中佛教的“無限”應解釋為廣闊無垠、無比宏大的概念)?

    其次,我們來看看佛法微觀之“微”。
    從十九世紀初道爾頓等人提出“原子分子假說”算起,現代化學的微觀理論還不到200年曆史。可是,佛教早在2500多年前就已經提出“水塵”、“金塵”、“微塵”、“極微塵”、“鄰虛塵”等概念。
    所謂“水塵”,是指能夠往來於水中空隙之塵;所謂“金塵”,是指能夠往來於金屬空隙之塵。這“水塵”與“金塵”就夠小了吧?而“金塵”還七倍於“微塵”,“水塵”又七倍於“金塵”,可見“微塵”之小。這麼小的“微塵”還七倍於“極微塵”,“極微塵”還可分解為“鄰虛塵”。所謂“鄰虛塵”,就是“鄰近虛無”之意。其實當代天體物理學中所說的“夸克”,正是從“鄰虛塵”的梵文讀音借用過來的。
    現代化學告訴我們:保持物質化學性質的最小單位叫“分子”;組成分子的是“原子”;組成“原子”的是原子核和電子;組成原子核的是“質子”和“中子”(屬“重子”);再細的,還有分別屬於“介子”、“輕子”和“光子”的許多種“基本粒子”。
    佛法的各種“塵”雖不能等同於現代化學的分子、原子、基本粒子,但佛法視野之精微,是顯而易見的,也是令人驚訝的。

    第三,談談時間觀念。
    當代不少天文學家還在探討“宇宙起源”,提出了“爆炸說”、“星雲說”等等假說。若就某一天體、某一星系或“可見宇宙”而論,自然有其起源。但若是探討整個宇宙的“起源”,那麼,對於這種思維方式,實在不敢恭維。宇宙根本無始無終,哪有“起源”可探?
    關於時間,佛教也早在2500多年前提出了一系列“劫”的概念。“劫”作為時間概念,有大、中、小之分。1個“大劫”包括“成”、“住”、“壞”、“空”4個“中劫”;1個“中劫”包括20個“小劫”。1個小劫是多長時間呢?計算的結果,是1679.8萬年。那麼,1個大劫等於80個小劫(4×20),也就是134384萬年。按照佛教的說法,宇宙在此之前經歷了多少個大劫呢?經歷了“無量阿僧祗”個大劫。“阿僧祗”已是“無數”之意,前面再加個“無量”,你看,這宇宙的“起源”還從何談起呢?
    這裡所談到的“成”、“住”、“壞”、“空”四個中劫,是指宇宙天體的形成、穩定、衰微、消亡四個階段。佛法認為,宇宙中一切天體都是按照“成”、“住”、“壞”、“空”四個階段循環演化的;其中的“空”,既是一輪演化的終結,又是新一輪演化賴以發端的前奏。

    第四,談談相對觀念。
    當20世紀初葉愛因斯坦提出“相對論”的時候,許多經典科學家都為之驚得目瞪口呆,感到不可思議。然而,佛教卻早已有了“大千世界若一微塵”、“一微塵含大千世界”、“無數劫猶一剎那”、“一剎那等無數劫”的種種相對性提法。
    這些相對的觀念多麼無拘無束!那些遙遠的星體和星系,雖然其本身確實大如“大千世界”,但從地球望去,何嘗不是一粒粒“微塵”?而那一個個連顯微鏡下都無法看見的原子,雖然其本身小如“微塵”,但與一個個電子或其它基本粒子相比較,又何嘗不是一個“大千世界”?再說時間方面的相對性。
    現代科學已經證明,時間並不是個勻速的常量,物體運動的速度越快,則時間越慢。將來若能研製出“光子火箭”,在那上面跑上幾天,地球上就已過去好幾十年甚至好幾百年了。那麼,如果運動速度達到光速或超過光速,情況又將如何呢?也許“時間停滯”或“時光倒流”都是有可能的。由此來看“無數劫若一剎那”、“一剎那等無數劫”的說法,其中的道理還能否定嗎?
    20世紀30年代,愛因斯坦提出關於“蟲洞”的理論,認為“蟲洞”能夠扭曲宇宙空間,形成“宇宙隧道”,使原來相隔億萬公里的地方變得近在咫尺。50年代以來,科學界對“蟲洞”的研究越來越多,認為宇宙間充斥著數以百萬計的“蟲洞”,如果人們從宇宙的一端鑽進去,然後通過“宇宙隧道”從宇宙的另一端鑽出來,那麼,僅僅1公里長的“蟲洞”就可以將地球與相隔26光年的織女星連接起來。目前,美國太空總署正在與科學家研究如何利用“蟲洞”實現星際旅行。
    這26光年在“蟲洞”之中僅僅是1公里。兩者相差多少倍!即圍繞地球赤道飛行6149.5週的距離,只相當於在“蟲洞”之中移動1毫米!
    空間的距離可以相差這麼多倍,時間的長短自然也可以相差同樣的倍數。按照這個比例,1秒可等於780萬年,1天則可等於6739.2億年。
    將“蟲洞”理論與上述佛教種種相對性提法兩相對照,怎不令人對佛法深深嘆服呢!
    難怪愛因斯坦也曾有言:“如果有何宗教可以與現代科學共存,那就是佛教。”

    第五、談談辯證觀念
    從黑格爾創立唯心辯證法到現在,還不足200年。對於黑格爾的辯證思想,馬克思和恩格斯曾給予高度的評價:“黑格爾第一次——這是他的巨大功績——把整個自然的、歷史的和精神的世界描寫為一個過程,即把它描寫為處於不斷的運動、變化、轉變和發展中,並企圖揭示這種運動和發展的內在聯繫。”(《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第63頁)
    可惜馬克思、恩格斯都無緣接觸或太少接觸佛學和《老子》。其實,關於自然、歷史和精神都處於運動、變化、轉變和發展之中的辯證觀點,佛教與《老子》都早已有了精妙的闡述和運用,比黑格爾要早2000多年。佛教和《老子》的辯證觀,簡直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完全可以跟當代哲學的最高成就相比而毫不遜色。
    在佛法中,除了前述成、住、壞、空四個中劫是對宇宙天體演化過程的明確表述之外,還有諸如“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寂而常照,照而常寂”、 “變幻無常,川流不息”、“萬法歸宗,圓融無礙”以及“八不”(不一不異,不斷不常,不去不來,不生不滅)等許多精闢的論述。對於這些問題,需要作進一步的深究才能談清,這裡暫且擱置一下。

以上,是關於佛法的概略介紹;
以下,轉入對佛法宇宙觀的深究。

    宇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是困擾人類的千古之謎。而且,正因為沒能解開宇宙這個謎團,人類在其它許多問題上的認識也就沒能得到澄清,甚至往往“以非為是,以是為非”、“以真為妄,以妄為真”,完全弄顛倒了。
    其實,早在2500多年前,釋迦牟尼和老子已經揭示了宇宙的真像,可惜由於他們在表述上過於幽玄,只有極少數人能夠如實領悟,其餘絕大多數人,或者一知半解,或者全然無知,甚至普遍誤認為“迷信”,這是非常遺憾的。
    宇宙之謎,就是宇宙本體之謎。而宇宙本體的核心問題,正在於弄清“空”與“有”的本質及其相互關係說明一點:與“空”相應的,還有一個“無”的提法,前者源於佛法,後者源於《老子》,兩者相通相融,因而在以下的論述中有時相互交替。
    “空”與“有”這些範疇,許多人都很陌生。這裡先作一個粗淺的介紹。
    我們所見一草一木,乃至大到宇宙星系,小到基本粒子,人們都認為是實有的。這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物質形態,我們可以概括為一個總的範疇——“有”。
    與“有”相對應,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甚至當代最精密的儀器也探測不到的,我們可以概括為另一個總的範疇——“空”。
    這“有”的存在,是任何人都無法否認的。可對於這個“空”,人們就很難想像其存在,尤其難以想像它是一種更為根本、更為實在的存在然而這個“空”,的確是一種更為根本、更為實在的存在,因為,一切“有”都是由“空”衍生而來,而且唯有“空”才能充盈整個宇宙——似乎一無所在,實則無所不在。

以下,分三個專題作系統的論述:
①宇宙的本體究竟是什麼;
②宇宙的本體給我們什麼啟示;
③關於“特異功能”。

    一、宇宙的本體究竟是什麼
    “有”的本質是空虛不實、空幻不定、空寂不存的;
    “空”的本質反而是充盈不虛、恆常不變、獨立不依的。

    首先談“有”之空虛不實。
    天地萬物分明實實在在,為什麼說是空虛不實的呢?
    科學常識告訴我們:物體由分子組成,分子由原子組成,原子由原子核與電子組成;分子之間有空隙,原子之間有空隙,原子內部更有巨大的空隙——原子核的直徑還不到整個原子的萬分之一,如果把一個原子放大到籃球場那麼大,原子核只等於這個球場中央的一顆綠豆或一粒芝麻,你看空到了什麼程度!
    微觀世界如此,宏觀世界也是如此。茫茫宇宙,星球點點,簡直就像空屋之中飄浮的粒粒塵埃。可見,無論微觀還是宏觀,所謂“實有”都不過億分之一乃至萬億分之一,豈非空空如也?
    看起來實實在在的萬物尚且其“空”如此,那過眼煙雲般的萬事,其“空”就更不待言了。說萬事萬物空虛不實,自然不等於說它不存在,但畢竟無法否定其空虛的本質。

  其次談“有”之空幻不定。
    從辯證的觀點看,一切事物每時每刻都在運動變化。正如有位哲人所說:“沒有人能夠第二次涉入同一條河流。”因為,任何一條河流的河岸、河床、河水都在不停地變化,哪怕你剛從河裡上岸又返身涉入這條河,後一分後一秒的這條河已經不是前一分前一秒的這條河了。
    天地萬物看起來真真切切,但是就實質而言,則既是它又不是它,因為後一分後一秒已不同於前一分前一秒。如此變化無常,虛幻不真,即“空幻不定”之所謂。

  再次,談“有”之空寂不存。
    天地萬物之存在是無可置疑的,然而,一切有形有像的實體都有其“壽命”,“壽命”一終便不復存在。“壽命”之長短各不相同,短的(如某些基本粒子)只有幾秒鐘,長的(如各大星系)可達若干億年。但無論其“壽命”長短,都有限度,因而從本質上看,一切“有”的存在都是暫時的,都要歸於毀滅,歸於空寂不存。既然連太陽、地球之類的天體都要歸於毀滅,那麼功名富貴之類的人間事務就更是瞬息萬變,無可久留的了。
    以上就是“有”的本質:空間有限,時間有限,空虛不實,變化無常。

  以下,讓我們來看看“空”的本質。
    所謂“空”,自然不是一無所有,而是另一種無形無相、不具備質量、不佔有空間卻又充斥於空間的存在。
    人們一直在苦苦探索宇宙之本原。就近代科學而言,最初發現“分子”,以為是“不可再分”的最小物質單位,故取名為“分子”;隨後發現“原子”,又以為是“最原始的”物質存在形式,故取名為“原子”;後來發現原子由原子核和電子組成,原子核由質子和中子組成,並進而發現許多種更細微的“基本粒子”,於是又認為找到了“最基本的”的物質存在形式,故取名為“基本粒子”。這些稱謂都含有宇宙本原的意味,卻都被其後的科學發現一次又一次地否定了。最新科學發現,成對的基本粒子一旦相遇,便發生“湮滅”現象,即化作不具有質量、不佔有空間的單純能量了。
    這樣,傳統的物質概念便遭到嚴重挑戰:如果堅持物質必須具有一定質量、佔有一定空間,那麼“物質不滅定律”便不再成立;如果不堅持具有一定質量、佔有一定空間,那麼科學上的物質概念只好向哲學上的物質概念靠攏,即成為一個籠統的“客觀實在”。
    而這所謂“客觀實在”,又是說不清、道不明、矛盾重重的。因為,當代學術界已普遍承認物質、能量、信息為“三大要素”;如果“客觀實在”不包括能量與信息,就必須承認能量與信息獨立於物質之外,那麼“本原”豈不成了三個?又怎麼能稱為“本原”呢?如果“客觀實在”包括能量與信息,那麼這能量與信息又是什麼樣的物質呢?而且,物質的各種屬性(例如軟、硬、導電、不導電)都是信息,如果信息屬於物質,那麼這些屬性豈不也成為物質了嗎?再則,所謂“意識”,實際上是各種信息在人們頭腦中的組合,如果信息屬於物質,那麼這意識豈不也成了物質?又還有什麼“主觀”與“客觀”的區別呢?
    其實,對於宇宙本原這個問題,2500多年前的老子早有論述。老子認為,宇宙的本原是“道”;這個“道”是難以表述的,一旦表述出來,便有異於其本來的面目(“道可道,非常道”);這個“道”,早在天地形成之前就已存在,而且是天地賴以形成的母體(“先天地生,為天地母。”)。這個“道”,隱隱約約,模模糊糊,但畢竟是一種實在,而且包含著某種定則(“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像;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不難看出,老子所說的“道”,就宇宙本原這方面的含意而論,其實正是“無”——無形無象、不具有質量、不佔有空間卻又充斥於空間的另一種實在。
    這裡要說明一下,老子所說的“道”,包括兩個方面的含意,既指宇宙之本原,又指宇宙之法則。這裡說“道”是“無”,乃是僅就宇宙本原這方面含意而言的。
    綜合上述,我們不難看出“空”的本質。

  首先談“空”之充盈不虛。
    “空”之充盈,乃因其無邊無際,遍滿環宇,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似乎一無所在,然而具有能量,載有信息,實則無所不在。因此,“空”是其大無外、充盈整個宇宙的。
    “空”之不虛,乃因之極細極微,其小無內(沒有內部結構),不可再分。因此,“空”是不可分解、不含間隙的實在。

  其次談“空”之恆常不變。
    所謂“恆常不變”,並不是一片死寂、不含生機。《老子》說“有生於無”,正說明“有”是由“無”變現而來。然而,不論如何變現不息,其總量依舊不增不減,衍生了“有”卻不離於“有”——包圍著“有”,滲透於“有”,組成於“有”。
    包圍著“有”,作個形象的比喻:一切有限的“有”的個體,都像水中的懸浮物,“浸泡”於無限的“空”,絕對找不到擺脫“空”之包圍的“有”。
    滲透於“有”,比如一塊巨石佔據了一定的空間,假設在巨石的中心挖個密封的空洞,那空洞之中也照樣充盈著“空”。而且,就連石頭內部的分子之間、原子之間以及原子內部,也都充盈著“空”。“空”滲透於一切物體之中,絕對找不到拒斥了“空”之滲透的物體。
    組成於“有”,例如一個原子,在原子核與電子之間存在著巨大的空隙,這個空隙正是“空”。這個“空”,本身就是原子的組成部分。正因為這個“空”的存在,原子才成其為原子;倘若剔除了其中“空”,原子也就變成“核子”,而不再是原子了。
    整個宇宙都充盈著“空”,任何局部的“空”都與整體的“空”全息對應,毫無差異。世上有萬千種“有”,卻絕無第二種“空”。所以說,“空”是恆常不變的。

  再次,談“空”之獨立不依。
    我們前面談到,作為宇宙本原的“道”也就是“無”。“道”是“先天地生”的,“無”自然也是先天地生、伴天地長、後天地存的。任何一個天體都有毀滅之期,而當其毀滅之後,“無”依舊長存不滅。
    可見,一切具體的“有”都是有限的(空間有限,時間有限),“空”則是絕對無限的。“空”生髮著“有”,卻並不依附於任何具體的“有”。此即“獨立不依”之所謂。
    《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其中的“道”,即宇宙本原之“空”,亦即道家所說的“無”、“無極”;所謂“道生一”,即“無極”顯化而為“太極”;所謂“一生二”,即“太極”分化而為“陰”、“陽”;所謂“二生三”,即“陰” 、“陽”相濟而為“三才”(天、地、人);所謂“三生萬物”,即天、地、人相互作用而衍生為萬事萬物。
    這裡有個問題需要澄清:對於《老子》這段話,許多人都認為是對宇宙起源的描述,這個說法不對。因為,一連串的生髮是從“道”開始的,“道”也就獨立於整個生髮過程之先。如果說這段話是對宇宙起源的描述,“道”豈不就獨立於宇宙之外了嗎?所以,《老子》這段話是對一個個星系起源的描述,或者說是對我們人類所在的太陽系起源的描述。作為宇宙本原的“道”,既然獨立於整個生髮過程之先,也說明是獨立不依的。
    佛法認為,佛的“法身”是“遍滿宇宙”的,是“不生不滅”的,是“全知全覺”的,其實這正是“空”的寫照:“空”之充盈不虛、不生不滅,上文已作交代;至於“全知全覺”,乃因“空”之蘊含全息,每個局部都與整體全息對應,故而能夠全知全覺;所以,“空”也就是佛的法身。

    現在,讓我們歸納一下。“空”是什麼?
在《老子》中,“空”是作為宇宙本原的“道”;在佛法中,“空”是空而不空的“真空”、“慧空”,也就是佛的“法身”;在現代科學中,“空”是愛因斯坦致力探索的“統一場”。一言以蔽之,“空”就是兼具物質性、能量性與信息性的宇宙本原。

    這裡有一點需要說明:所謂“兼具物質性、能量性、信息性”,並不等於“包括物質、能量、信息”。不然的話,這“本原”成了三個東西,也就不能稱為“本原”了。那麼這句話究竟該怎樣理解呢?所謂“兼具”,是“隱含”的意思,即由於它隱而未顯、合而未分,所以能夠一而含三、三而合一,是三位一體的。當“空”顯化為“有”,便不再三位一體,也就分別成為當代學術界所承認的物質、能量、信息“三要素”了。由此可知,作為宇宙本原的“空”,蘊含著物質性、能量性與信息性,卻又是隱而未顯、合而未分的統一體。

  另一點需要說明的是,“有”有廣義與狹義之分。廣義的“有”,既包括“三要素”,也包括這些要素所組合的萬事萬物;狹義的“有”,則僅指“三要素”。《老子》說“天地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其中的“有”,就是指狹義的“有”。因為,天地萬物也屬“有”,如果沒有廣義與狹義之分,這前一句(天地萬物生於有)豈不成了“有生於有”?那樣就費解了。

    二、宇宙的本體給我們什麼啟示
  “空”與“有”相反相成,不可偏執。
    “空”是絕對的,永恆的,那麼,“有”豈不就毫無意義了嗎?不,“有”的意義是重大的,甚至可以說,“空”的意義正在於它所顯化的“有”。
    試想,倘若宇宙一片混沌,無所謂星體,無所謂天地,無所謂人與萬物,那麼這個宇宙的意義何在呢?又哪裡有我們在這裡談天說地、議“空”論“有”的份呢?所以,宇宙之偉大與神妙,正在於它顯化了“有”;我們研究“空”,所著眼的也正在於“有”。
    佛法向我們揭示了這樣一個深刻的道理:
有乃空現,莫諱空而執有;
空在有中,非滅有以明空。
    所謂“有乃空現”,是指一切“有”都是由“空”變現而來,這與《老子》所說“有生於無”是一致的。既然一切“有”都生於“空”又返歸於“空”,我們怎麼能夠避諱談“空”而執著於“有”呢?
    所謂“空在有中”,是指一切“空”都隱含於“有”。原子核與電子之間的“空”,是原子範圍之“空”;原子間的“空”,是分子範圍之“空”;分子間的“空”,是物體範圍之“空”;星際的“空”,是宇宙範圍之“空”。離開原子、分子、物體、宇宙這些“有”,還怎麼談“空”的意義呢?所以我們不能採取否定一切“有”的方式去理解“空”。

    佛法主張,既不住“有”也不住“空”(住,偏執之意),應當“空”、“有”兩兼,應當“寂”(如如不動)、“照”(熾然變現)雙修。對於那種否定一切“有”而偏執於“空”的做法,佛法斥之為“偏空”、“頑空”,而非“真空”、“慧空”。

    關於“有生於無又返歸於無”的說法,究竟應當怎樣理解呢?
    有人解釋道:種子長成禾苗,是種子從有變無而禾苗從無變有;待到禾苗結出種子,則是禾苗從有變無而種子從無變有。固然,這是屬於有形與無形的轉換,但這不是“有”與“無”的轉化,只是一種生命形態的轉換。
    又有人解釋道:植物從土壤中長出來,是從無到有;植物死亡腐朽後被分解為各種元素,是從有到無。這是更深一層有形與無形的轉換,但仍然不是“有”與“無”的轉化,而只是一種物質形態的轉換。
    上述兩種解釋,失之膚淺,難以令人信服,而且不符合“有”與“無”的本意。因為,像這樣轉換來轉換去,僅僅是各種元素的不同組合,全都屬於“有”的範圍,而根本沒有沾到“無”的邊。
    在以往,要想用科學的概念、科學的語言來闡明“有”與“無”的轉化,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隨著高能物理的發展,這一點有些眉目了。
    在高能物理的實驗中發現,正負成對的基本粒子(例如電子與正電子,質子與反質子)一旦相遇,便發生“湮滅”,即原來具有質量、佔有空間的基本粒子不見了,變成了既不具有質量又不佔有空間的能量——“場”。
    按照“量子場論”的觀點,“場”與基本粒子之間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繫,它們不僅可以相互轉化,而且基本粒子本身就可以被看作相應“場”的最小單位(量子)。
    到此,“有“與”無“的轉化初步為科學界所證實。

我們可以說,基本粒子的“湮滅”,是“有”向“無”的轉化;而相應“場”變為基本粒子,則是“無”向“有”的轉化。

    當然,這裡所說的“無”與“有”,仍然屬於相對意義的“無”與“有”,而非絕對意義的“無”與“有”。從絕對的意義看,就連能量(相應的場)也還是屬於“有”的範疇,唯有“統一場”才屬於“無”的範疇

但無論如何,能夠證實相對意義“無”與“有”的轉化,畢竟是當今科學的最高成就。最新研究表明,“從奇點出現大爆炸,宇宙的這種傳統圖景,嚴格地說,乃是從絕對的無中創生宇宙。”“守恆定律似乎並未為宇宙從無創生(或者復歸於無)造成什麼障礙。”(引自英國約翰?D?巴羅著《宇宙的起源》)另一研究的結論稱:“科學與宗教的區別,僅僅在於前者是經過實證的。”
 
    老子與釋迦牟尼關於“無”(“空”)與“有”的論述,在2500多年之後才初步為當代最尖端的科學家們所接受,我們能不嘆服老子與釋迦牟尼思想之精深嗎?

    為什麼一般人難於接受的佛、道思想,卻為當代最偉大的科學家們(其中包括許多諾貝爾獎得主)所推崇?就因為大科學家的思維層次與佛、道較為接近,而一般人的思維層次與佛、道相距太遠。那麼,究竟什麼是“迷信”?也就不言而喻了。

    佛法有所謂“八不”:不一不異,不斷不常,不去不來,不生不滅。
對此,我想可以這樣解釋:萬事萬物各不相同,故謂“不一”;但萬事萬物本原無二,故謂“不異”;宇宙本原具有波的性質,故謂“不斷” ;宇宙本原又具有粒子的性質,故謂“不常”;宇宙本原與其每一部分全息對應,故謂“不去不來”(無所謂去來);宇宙本原遍宇不虛,亙古不絕,不增不減,故謂“不生不滅”。

    佛法之“八不”,乍一看是那麼不可思議,但以“空有”理論觀之,則不難發現其義理之真實、精妙與圓融。在佛的境界,速度、大小之類的問題統統失去了意義。沒有了速度與大小之別,也就無所謂時間與空間。這,便是真正意義的“超越時空”。

    從這裡,我們能夠進一步理解前面所講佛的“法身”——如如不動又熾然變現,熾然變現又如如不動。這,正是佛法所謂“寂而常照,照而常寂”的真實內涵。

  現將上述兩個專題作個歸納。
“空”是什麼?
“空”是宇宙之本原,是隱性的物質、能量與信息,故佛法稱之為“蘊含妙有之真空”。
“有”是什麼?
“有”是“空”的顯化,是顯性的物質、能量與信息,故佛法稱之為“不礙真空之妙有”。
“空”與“有”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
是本質與表象的關係。“空”是宇宙的本質,因而是潛在的、隱性的、內涵的;“有”是宇宙的表象,因而是外在的、顯性的、形式的。本質的顯化即為表象,故稱“有乃空現”;表象的內涵則是本質,故稱“空在有中”。本質的“空”與表象的“有”,二者的統一就是宇宙本體之全貌。

將這個原理推而廣之,用以觀察萬事萬物,便可發現:沒有一種表像不含本質,也沒有一種本質不具表象;二者相為表裡,不離不棄。這樣,看似空泛的宇宙本體,其實正充斥於我們的周圍,一無所在又無所不在,一無所是又無所不是,關鍵就看我們的“悟性”如何——迷,則云遮霧障;悟,則了了分明。

    佛法有“空有不二”、“空有同時”的提法。
《心經》上有四句話:“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不異色,色不異空。”
儘管許多學佛的人都能把《心經》倒背如流,但真正理解這四句話的並不多。這裡的“色”,狹義指物質,廣義指萬有。由於本質是表象的內涵,故稱“空即是色”;由於表像是本質的顯現,故稱“色即是空”;由於本質與表象相表裡,統一而為宇宙,故稱“空不異色,色不異空”。可見,這四句話正是對宇宙本體的精當表述,只可惜太簡煉,難於為大眾所理解,甚至反而引起許多誤解。

    這裡有個最大的難題,就是宇宙本原之“空”究竟如何證明?這就要涉及一個“親證”(或稱“體證”)的問題了。

    什麼是親證(體證)?這裡用一個例子來比喻。比如,我們說某人的本質好,某人的本質不好。這個“本質”便是隱性的內涵,可以相當於“空”。其深層的表象,是意識(心念),但這還是較為隱蔽的,可喻為物質、能量、信息“三要素”(狹義的“有”)。其淺層的表象,是言語和行為,可喻為由“三要素”組合而成的萬事萬物(廣義的“有”)。

    我們說某人的本質好與壞,如何證實?只能通過其表象去推論,而無法直接加以驗證。再說得明白一點,這種本質的好壞表現於行為,但不能從解剖其四肢去發現;表現於言語,但不能從解剖其口舌去發現;表現於意識,但不能從解剖其大腦去發現。如何證明其本質的好壞?只能通過具體接觸去觀察、去感受,這就叫親證(體證)。倘若別人親證了的東西,你堅持不信,那就只好請你自己去親證了。
    作為宇宙本原的“空”,由於是本質的、內涵的、隱性的,同樣只能通過推理去論證(即佛法所謂“悟”),或者通過修行去體證(即佛法所謂“證” )。如果執意堅持只有科學實驗才可信,就等於堅持通過解剖去發現一個人的本質,或通過儀器去檢驗一個人的好壞,這豈不是很荒唐嗎?其實,科學的認知範圍是相當有限的,絕非全知全能的。作為宇宙本原的“空”,儘管還不能用科學手段加以驗證,但絕不能憑這一點去否定其實在性。

    “空有”理論的意義何在?其重大意義就在於:要想真正認識“有”,必須深入研究“空”;而我們之所以研究“空”,目的還在於更好地駕馭“有”。
簡言之,知“有”必須知“空”;究“空”為了究“有”。二者既不可偏廢,也不可偏執。

    佛法講“三空”——“我空”、“法空”、“空空”。所謂“我空”,就是將“我”(主觀世界)看空;所謂“法空”,就是將“法”(客觀世界)看空;所謂“空空”,就是將“空”也看空,也就是空而不空。

    怎樣才能將“我”與“法”看空呢?就是要認識到一切事物(包括自身)都是“四大”、“五蘊”之聚合,本質皆空。

    所謂“四大”,即地、水、火、風四大元素(“四大”又統稱為“色”)。換成科學語言,就是各種物質元素。
    所謂“五蘊”,即色、受、想、行、識五種積蘊。換成科學語言,就是物質(色)、感覺(受)、反應(想)、言語行動(行)、思維(識)。由於“四大”統稱為“色”,屬於“五蘊”之一,因而“五蘊”包括“四大”。
    所謂“五蘊之聚合”,就是指一切生命體(包括人類)無非一定元素(色)的組合,接觸一定的環境(受),產生一定的反應(想),付諸一定的言行(行) ,形成一定的思維(識);然後又在思維的支配下,選擇環境,實施言行,以求得到某種感受。如此循壞往復,便是整個生命過程。
    既然天地萬物只是“四大”、“五蘊”的聚合,而所有這些“四大”、“五蘊”又都是宇宙的表象,統屬“有”的範疇,也就都是空虛不實、空幻不定、並且終歸空寂不存的。無論外界的客體還是自我的本體,都是各種因緣的聚合,都是本質的某種表象,故謂之“假有”、“幻相”。正如禪宗六祖惠能所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宇宙萬物就這樣聚聚散散,生生滅滅,一刻不停地變異流轉,所以其本性皆空。萬物尚且其空如此,萬事更是其空可知。
    明代洪應明所著《菜根譚》有言:“山河大地尚屬微塵,而況塵中之塵?血肉身軀且歸泡影,而況影外之影?非上上智,無了了心。”(概論第362)這就是說,在浩渺的宇宙之中,山河大地也只不過小若微塵,何況這“微塵”之中的區區萬物?我們人體這個血肉之軀最終都要化歸泡影,何況這“泡影”之外的功名利祿?不能達到很高很高的智慧,便無法了了分明地認清萬事萬物的空幻本質。反過來說,只要弄清了這些道理,也就不難領會“我空”與“法空”了。

    怎樣才能將“空”也看空呢?所謂“空空”,就是空而不空。這就要認識到,“空”並非一無所有、一派死寂的“頑空”,而是蘊含妙有、充盈生機的“真空”。

剛才講萬事萬物空虛不實,是說不實在,不是說不存在
講萬事萬物空幻不定,是說不恒定,也不是說不存在;
講萬事萬物終歸於空寂不存,是就具體事物而言,不是就整個宇宙而言,
一件件事物歸於空寂不存,不等於整個宇宙也歸於空寂不存。

    前面已經講了,“空”作為宇宙的本原,是其大無外、其小無內、遍宇不虛、亙古不滅的;“空”作為宇宙的本質,雖然隱而未顯,無形無象,蘊含於作為宇宙表象的萬事萬物之中,看似一無所在,實則無所不在;在“成”、“住”、“壞”、“空”紛紜變化的宇宙之流中,“空”是天體一輪演化的終結,又是天體新一輪演化賴以發端的前奏,因而是整個宇宙演化鏈中銜接毀滅與新生的重要一環。

    作為宇宙表象的萬事萬物,自然不等於作為宇宙本質的“空”,就這個意義而言,萬事萬物一無所是;但萬事萬物都是“空”的顯化,也就都蘊含著本質的“空”,就這個意義而言,萬事萬物又無所不是。換句話說,如果停留在事物的表面,便一無所是;倘能透過表像看本質,則無所不是。

    就連對於佛法,也應如此看待——如果浮在表面,只知咬文嚼字,執著於文字之相,那麼,即使把整個《大藏經》背得滾瓜爛熟,也一無所是;反之,如果深入精髓,融會貫通,則任何一本經、一首偈,都無所不是。

《金剛經》有言:“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釋迦牟尼佛說了幾十年法,為什麼不承認說了法呢?就是教人們不要把佛法當作僵化的教條去死記硬背、生搬硬套,因為那樣就一無所是了。禪宗有言:“佛法在哪裡?佛法在屎尿中。”為什麼?因為透過屎尿也可以領會“淨”與“垢”、“世間法”與“出世間法”等大道理。關於這一點,後文第四章(佛法的修行觀)在談“無淨無垢”的時候,再作說明。

    由此可見,“空”並非一無所有,而是蘊含妙有的(雖未顯化為“有”,卻是“有”賴以顯化的本原);“空”亦非一派死寂,而是蘊含生機的(雖未顯化為新一輪天體,卻是新一輪天體賴以發端的源頭);“空”不等於任何一件具體事物,故一無所是;但“空”又不離於每一件具體事物,故無所不是。如此空而不空,即是“空空”之所謂。

    當我人們領悟了“我空”與“法空”,便不至於認虛為實、以妄為真、迷惑於虛幻的表象;當我們領悟了“空空”,便不至於沉溺於空、枯寂於空、迷失掉本具的佛性。

只有不惑於虛幻的表象,才能不被富貴榮華、功名利祿之類牽著鼻子走;
只有不迷失本具的佛性,才能生起大願,付諸大行,實現積極的人生。

對於這些問題,下文還要作進一步的闡述。

  三、關於“特異功能” 
  萬般神通皆小術,惟有空空是大道。
    最近十幾年來,中國興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氣功熱”,同時湧現了一批又一批的“氣功師”,而且在國外引起了不小的反響。對此,有褒有貶,爭論不休。我在這裡,只作理論上的研究,不介入具體人的是非。也就是說,我在理論上肯定氣功修練與特異現象,但不等於肯定哪一個氣功師及其特異功能。這就像肯定中醫理論不等於肯定每一個中醫師,因為其中魚龍混雜,是不可一概而論的。
    究竟有沒有“特異現象”?有。其實,所謂“特異”,本身就並非“特異”,只不過是尚未解開之謎。一旦解開,便無謎可言,也就無所謂“特異”了。而且,所有的“特異功能”,是每個人都具備的,只不過在一般人身上隱而未顯罷了。
    要想弄清這個問題,必須先弄清一個“全息對應”的問題。
    當代科技已經發明了“全息攝影”。在這種“全息照片”上,其任何一個局部都包含了整體的全息。就是說,如果你把這種照片撕成許多小塊,只要通過全息技術處理,那麼每一個小塊都能顯現整幅照片的完整圖像。這是一種全息對應關係。
    人體的一個受精卵為什麼會發育成一個有頭腦、有四肢、有內臟的完整的人?就因為受精卵包含了整個人體的全息。這是又一種全息對應關係。
    不僅卵細胞如此,而且人體的其它細胞也都蘊含其整個肌體的全息。不少科學家認為,從某人身上取下一個細胞加以培養繁殖,可以“複製”其本人,這就是所謂“克隆”技術。其根本依據,便在於這種全息對應關係。
  還有沒有其他的全息對應關係呢?還有,而且很多很多。
    例如,中醫的“耳針”(即在耳朵上紮針去治療全身的疾病)之所以有效,就因為耳朵的穴位與整個人體相對應。近年發現,不僅耳針有效,腳針、手針也都有效。
    再如,若把天文學家拍攝的星系、星雲照片跟原子模型加以比較,便會發現二者非常相似。其實,一個個極小極小的原子與一個個極大極大的星系之間,也是相對應的。
    像這樣的全息對應關係,人們已經發現很多,而且越發現越多。
    由此,我們不難想見,作為一個個“小宇宙”的人體,與整個宇宙之間,也存在著這種全息對應的關係。這個問題,在佛學、道學和易學中本是早已認定的,只是現代科學還未能實證而已。理解了這一點,便不難解開“特異功能”之謎了。
    人們常說“物質不滅”。其實,物質是會“湮滅”的,倒是那看似虛無的信息,特別是隱性的信息,才真的不滅——似乎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實則以某種“場”的形式永久地存留於宇宙之中(不妨稱之為“宇宙信息庫”吧)。
    這種“宇宙信息庫”,其實跟電腦數據庫是一個道理,只要掌握一定的技術,任何人都能從中提取所需的信息;反之,若沒有掌握一定的技術,便會感到神秘莫測。正因為如此,某些人通過“宇宙信息庫”去感知他人和異地的信息,便成為遙視、遙感等“特異功能”,這有什麼神秘的呢?
    這些“特異功能”,有的人是與生俱來的,有的人則是通過練功、參禪、修道而實現的。其關鍵,就在於自身的“思維頻率”跟“宇宙信息庫”是否處於同步狀態。與生俱來者,僅因其“思維頻率”恰巧與“宇宙信息庫”的頻率同步而已,其概率必然是極低的。至於修煉者,則如同我們將收音機或電視機調整到與發射台“同頻”一樣,其概率是相當高的。
    為什麼“特異功能”存在明顯與不明顯、清晰與不清晰、穩定與不穩定等等差異呢?這也跟我們收看電視節目一樣,一則電視機質量有所不同,二則所處環境與天候有所不同,三則調頻的準確度有所不同,因而有時有聲無像,有時有像無聲,有時出現噪音,有時出現“雪花”……只有在電視機質量優異、所處環境良好、當時天候正常,而且調頻準確的情況下,才能夠圖像清晰、音質純正、色彩逼真。可見,這些差異是“特異功能者”自身的修練程度以及特定環境等差異所致。
    為什麼說“特異功能”人人皆備,只不過隱而未顯呢?這就像收音機和電視機,任何一台都具有收聽和收視的功能,但電流不通不行,頻率不調不行。一般人之所以沒有顯出“特異功能”,僅因為他那部“機器”尚未開通,或者雖開通而未調頻,並非不具備收聽和收視的功能。所謂“修練”,其實就是這種開通和調頻的過程。因此,某個人具備了“特異功能”,並不是他通過修練從外界獲得的功能,而是他通過修練從自身開發的功能。當代有個很時髦的字眼,叫“開發潛能”。其實,修練正是對自身潛能的開發,而且是最有效的開發途徑。
    從上面的論述,我們得知,一切修練都是“調頻”的過程,不同的只在於人沒有旋鈕可撥,是靠調整心態來實現的。而所謂調整心態,就是使自己的情緒逐步趨於平穩,使自己的意念逐步趨於專一,也就是修練上所謂的“入定”。
    人一旦真的“入定”,各種本具的“特異功能”便開始顯現。“入定”的時間越長,“入定”的程度越深,其功能便越強大、越穩定。
    佛法中有“六神通”一說,即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盡通。大致說來,天眼通相當於遙視功能;天耳通相當於遙感功能;神足通相當於遁形功能;他心通是透知他人內心活動的功能;宿命通是追溯自身與他人往事乃至往世的功能;漏盡通則是排除了一切障礙而達到的全方位功能,也是佛家特有的超級功能。
    這些“神通”,在一般人看來,簡直神奇得令人嘆為觀止。但在佛法看來,這些“神通”皆屬“有”的範疇,並不是高層次的,唯有“空空”(空而不空)才是至高無上的正道。所以佛法有云:“萬般神通皆小術,唯有空空是大道。” 
    這就是說,佛法肯定各種“特異功能”,但並不看重這些“特異功能”,尤其反對向別人炫耀這些“特異功能”。其實,歷史上許多高僧都有很高的功能,但他們絕不輕易顯示,更不拿來亂用。由這一點來反觀現在的“氣功大師”,其所作所為也就值得檢點了。
    這裡需要強調的是,“見”有正邪之分,“念”有正邪之分,“定”有正邪之分,功能也有正邪之分。
    正見,是對宇宙和人生的正確見解;正念,是指利人以自利的正確觀念;正定,是指沒有絲毫貪鄙之心的純潔境界;因而正規的功能僅僅是循正道繼續修練的需要,絕不帶任何功利之類的邪氣。
    所以,修練之道,貴在修德,以修為主,以練為輔。唯有德高者,才能涵養浩然正氣,才能激發純陽之功。這才是利己利人的正道。不然的話,滿腦邪念,滿身邪氣,縱然能夠開發出一些功能,也只會害人害己。
    至於練功者的言行,應當是自身高尚德行的自然表現——有德則言善行端,無德則言險行卑。因此,正確評價一個氣功師,不是看他的功力大小,而是看他的德行高低,凡是貪名貪利的,便不值一提。真想通過氣功為社會造福,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正正派派地傳功,一方面以修德的意義去教導別人,另一方面以自己的德行去感染別人。這樣,別人因修德而淨化心靈,天長日久,許多病就不治而癒了(其實這正是最好的心理治療)。同時,德行高的人越多,對社會風尚的好轉越是有利,這才是真正的為社會造福。
    修德究竟指什麼?簡單講就是要存善念、出善言、施善行;深入講,就是上面所說的“正見”、“正念”、“正定”——無“正見”不樹“正念”;無“正念”不入“正定”。

這裡要澄清一點看法。所謂“定”,並不專指盤腿打坐的“禪定”,
而是指思想高度集中的一種精神狀態。

就是說,當一個人專心專意地做某件事或思考某個問題的時候,對周圍的環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其實已在“定”中。最高層次的“定”,是“不定而定”,即達到行、住、坐、臥皆在“定”中。因此,一個人只要對宇宙和人生有了正見,樹立起利人以自利的正念,並且兢兢業業、盡心盡力地奉獻於社會,他實際上常常處於“定”中而不自知。這樣的人,即使根本不懂任何修練,也等於在不斷地修練。這就叫“不修而修”。
    學佛也是一種修行,而且是最高層次的修行,遠非一般氣功修練可比。因為,氣功修練最多只能祛病強身、延年益壽,大不了再出點功能;而學佛則可以破迷開悟、超凡入聖。
    所以,儘管佛法承認“特異功能”,許多高僧大德也確實具有各種神通,但這絕不是學佛的根本,也不是學佛之人應當追求的東西。西藏大德恰美仁波切說得直截了當:“末法時代最大的神通是能夠持守清淨的戒律。”因為,神通再大也抵不過業力。人們不應當去追求那些功能以求炫耀自己,那樣做是在造惡業,是有害而無益的。
須知,學佛的根本在於修心——心念不正,縱然皈依再久,仍在佛門之外;心念一正,即使沒有皈依,已是佛門中人。
    綜觀本章,可以看出,佛法所講的“空”,是具有深刻而豐富的內涵的,即所謂蘊含妙有之“真空”與“慧空”,而絕非一無所有的“偏空”與“頑空”。
  不少人以“四大皆空”來概括佛法,並以此認定佛教是虛無主義,這實在失之偏頗。因為,“四大”統屬於“色”,而“色”僅僅是“五蘊”之一,佛法講“五蘊皆空”,豈止是“四大皆空”?再說,就連“五蘊皆空”也僅僅屬於“三空”之中的“法空”與“我空”,仍不能概括佛法之“空”的全部內涵。可見,以“四大皆空”來概括佛法,是非常狹隘的。至於將佛教誤解為虛無主義,則是對佛法之“空空”(空而不空)毫無所知。所有這些說法,顯然都是對佛法既不了解更不深究而導致的偏見和謬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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