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無圖
卓無圖與弟子行走在大街上，忽有一壯士撞到他身上，並開口大罵，
“眼瞎嗎？沒眼嗎？竟來撞爺。”
卓無圖忙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 ”忙走開了。
弟子見狀，忍不住問卓無圖，
“老師怎麼竟這樣窩囊，明明是他撞了你，且還兇，老師不但不糾正他，和他講理，
卻還說對不起對不起，太低三下四了吧？”
卓無圖說，“你沒看見嗎？他是個瞎子，他是個可憐的人，他不是自己在活，不是自己在說。”
弟子問，“我看他怒目圓睜，大得很，怎麼就是瞎子了？
他又怎麼不是自己在活，自己在說了？
”卓無圖說，“你只看見他外在有眼無眼，沒看見他內在有珠無珠。
他外在有珠無眼，內在有眼無珠。 ”
弟子問，“老師講講是怎麼回事？”
卓無圖說，“他太相信自己的念頭了。他只看見自己的念頭，沒看見自己的本性。
他的存在，是他的念頭在活，不是他的本性在活。”
弟子問，“敢問老師什麼是念頭在活，什麼是本性在活？”
卓無圖說，“以念頭活著的人，沒有意識，他們莽撞而不自知，
做錯了事還洋洋自得，以為佔了便宜。
他們驕傲容不下別人，是個內在無眼和無空間的人啊。”
“敢問老師什麼是以本性活著的人？”
卓無圖說，“以本性活著的人充滿覺知，
走路他們不但不會與人相撞，說話也不會與他人衝突。
他們帶著愛走入人群，就像水帶著滋潤流進麥田。
他們不會輕易被別人動搖，就像投射在牆上的影子搖曳不能晃動牆一樣。”
弟子又問，“再問老師，他們還有什麼不同？”
卓無圖說，“念頭是末，本性是本，以念頭而不是以本性活著的人，本末倒置了。
以本性活著的人是佛，以念頭活著的人是魔。
你看剛才那個撞我的人還對我兇，他難道不是瘋魔了嗎？他對自己的行為一無所知啊。”
弟子說，“剛才那個撞你的人幸好碰見了你，若是換作我，我一定和他理論，或對乾起來。”
卓無圖說，“像你這樣的人的反應，只是普通人的反應，好比兩個瞎子走路撞到了一起，
不是相互道歉，彼此扶起；而是相互怨罵對方沒長眼睛，卻忘了自己也沒眼。
聖人都是有眼的人，他們被沒眼的撞了，怎麼會不體諒對方，而怨怪或和他爭吵呢？
那樣聖人不也自己瞎了嗎？若自眼也瞎，聖人怎麼成為聖人呢。”
弟子說，“老師剛被那人撞上而向他道歉的那會兒，
我以為老師不是懦弱，就是假裝道德高尚的假聖人呢。”
卓無圖說，“有眼的人和沒眼的人完全兩個境界，
有眼的人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哪裡假裝呢，不過心意誠實罷了，
他們哪里高尚呢，不過實事求是罷了。”
弟子說，“老師，昨天我在鞋帽市場確確實實看到兩個人打起來了，
原因就是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個。”
卓無圖說，“正常，正常，太正常了。都是無眼人嘛，一般見識，瞎子的鬧劇，眾生的生活。
一個水平上的，螞蟻的交戰。”
弟子不再說話，默默體會老師的語言。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