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尿?或是失眠?

失眠和夜尿是兩個病，在中醫學的病因病機可以完全不同，但是兩者之間卻存在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兩個問題皆有機會嚴重影響患者的睡眠質素，而且很容易被混淆。

試過有中年女患者來求診時訴說自己：「每晚要起身四至五次上廁所小便，影響睡眠。曾經試過去看中醫，中醫師說這是夜尿過多，認為是腎虛。」在連續服用了兩個多月有補腎、收澀、縮尿的中藥後，她的病情完全無改善。

接著她再去看另一個中醫，這個中醫認為她夜尿多是由於中氣不足，水濕不運，於是又連續吃了個多月中藥，病情仍舊毫無起色。她之後來找我，她把病情和治療經過告訴我後，我亦認同很多患者夜尿多的原因是腎虛或氣虛，可以通過補腎、健脾益氣的方法治療，但大前提是要準確判斷患者需要去解夜尿的原因是純粹尿急還是其他原因，例如睡不著覺。

當仔細查問這位女士晚上解夜尿的情況時，她說自己每晚都要醒很多次，每次醒了都要起身上廁所。再細問她每次醒來是否都感到很急尿而非要上廁所不可，她回答說其實不覺得很急，只是既然醒來了，就不如順便上個廁所，如果不去廁所，心裡就很不安樂，會很難再睡著。聽到這裡，其實這位女士一開始告訴我她夜尿很多，可能是個誤導，真正的問題，是她在晚上時常都會醒來，所以歸根究柢她的身體不適和診斷是失眠，而不是夜尿。我相信只要可以改善她晚上常常醒來的問題，去夜尿的需要也應該可以自然減少。

中醫認為失眠的總病機是「陽不入陰，陰陽失調」，意思是當在白天時陽氣盛，人感到清醒，活動會較多，到晚上陰氣盛，人就感到疲倦，活動便減少，甚至需要入靜進入睡眠階段，這是順應自然規律。如果這種規律受某些原因影響而被打破，到了晚上陰氣盛需要休息的時候，身體和精神狀態仍處於很活躍的「陽盛」狀態，就會發生失眠。

中醫辨證就是要查找到底是甚麼原因令到患者出現「陰陽不和」。理論上心血、心陰不足、腎虛、肝火、胃熱、食積等皆可導致陰陽不和造成失眠，這些失調會令患者出現相關的症狀與體徵，中醫師需要通過四診將這些線索診察出來，再將這些零碎訊息整合歸納，用中醫理論和思維分析，然後針對病因病機施治。

這位女士告訴我：「我可是個作息規律的人，平時大概十一時半上床睡覺，入睡是沒有困難的，做夢亦不多，但熟睡後不久卻會突然醒來，醒來後感覺自己是完全清醒的，沒有再繼續睡的意思，只見天空卻仍然漆黑一片，望望鬧鐘才凌晨兩時多，覺得未到時間起床，但就是一直覺得心煩，於是唯有起床去個小便，讓自己稍作放鬆，之後才可繼續入睡，但不久又會再醒來，這個循環大概每晚要經歷四、五次。」

四診觀察她精神有點緊張，她亦告訴我自己是個神經質的人，常將雞毛蒜皮的事記掛在心，平時容易頭痛，望舌所見舌邊和舌尖紅，左脈稍弦。

從她身體表現出來的訊息，屬於肝火，熱擾神明則容易導致心緒不寧，失眠易醒。

中醫調治策略可從清肝火、養心神方面入手，可用小柴胡湯配合天王補心丹或酸棗仁湯。我也建議她在日間宜學習減壓放鬆，例如學習陶冶性情的興趣，練習太極、八段錦等靜態養生運動，學習用平常心對待事物，減省煩惱及避免令自己情緒起伏過大，有助減輕肝鬱化火從而擾亂心神的機會。除此之外飲食宜清淡，少食辛辣、煎炸等刺激食物，多吃蔬果和飲開水 ，避免身體積熱。

在藥物治療及患者養生雙管齊下之後，她的睡眠質素有了改善，感覺比以前容易熟睡，心煩易醒的問題也減少了許多。因為能夠熟睡，所以夜裡需要起身去小便的次數也只是偶爾發生。